作家六月作品欣賞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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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 學,好 走


陳啟修生前參加宴會時留影

三月五日傍晚,高中同學郭隆吉打電話來,開始只是像老友寒暄,話話家常。那幾天超冷,我帶著調侃的語氣說:「咱們都到了花甲年歲了,要顧好身子,保重啊!」才說完,隆吉語帶保留的說:「妳知道陳啟修,他……」我聽起來不太妙,對著話筒喊:「啟修他怎麼了,別嚇我好嗎?」「他中風了,現住在榮總加護病房。」隆吉沈重的說。
那晚我久久無法入睡,凌晨三點多又來了兩個四級地震,一樣是同窗的先生剛好到南部公差,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,直到四時許才迷迷糊糊睡去。
怎麼都想不通,沒有高血壓病史,有點小腹但不過胖,平日常以打壘球、高爾夫球做運動的「陽光」型的啟修會中風,而且是在令群醫束手的腦幹部位,啟修,你是怎麼了?突然來這一招,別嚇我們這些老同學好嗎?
翌日,我頂著因睡眠不足有千斤重的腦袋,轉乘兩班公車到榮總看啟修(平日均以車代步,這天精神不濟改搭公車)。身上插滿管子的他,從兩天前中風後即未再醒來。「所幸」我擔心會承受不了打擊的啟修的妻子聆絹,倒是表現堅強,她說,只要啟修有一口氣在,她都不會放棄,即使成為植物人,她也願意照顧他一輩子,只要他活著!在醫院,遇到聞訊而來的同學劉光政夫婦及柯博義的太太愛珠,她還帶著醫師女兒一起來,看看能給家屬什麼幫助,我們虔心祝禱著啟修能快快醒來,度過此難關。
從醫院回來後,我心情沈重的打電話通知幾位要好的同學,如莊今吉、林崇漢等,希望他們有空到病房為啟修加油。翌日,近午時分接到林崇漢來電,說他正在猶豫是中午還是傍晚去醫院探望啟修時,竟先從電話中獲知啟修已從醫院「回家」。
啟修走了!腦門又是轟然一聲雷。昨天探視後,明知他很難度過這一關(醫師都不敢冒然為他動手術),但還是不願相信他就這麼悄然走了,同學中任誰聽了都要驚呼一聲:「怎麼可能是他?!」
原來先生也準備要抽空去醫院探視啟修的,這下也來不及見他生前最後一面了。他要我先去啟修家安慰他的妻子,他下班後再趕來。
昨日看來還蠻堅強的聆絹,徹底崩潰了。她哭著說,她無法接受啟修這樣丟下她就走了,結縭三十一載,一起在國內外打拚事業兼旅遊,他們就像「連體嬰」一樣,夫唱婦隨,聚多離少,如今竟連道聲「再見」都沒有,就丟下她一個人走了,要她怎麼撐下去。我也陪著哭,我說:「妳還有兩個兒子,一定要堅強起來。」
「他是個好人,對家人好,對朋友好,什麼都好,就是『死』不好。」聆絹泣訴著。
啟修真是很會照顧別人,事業有成,卻毫不吝嗇讓人分享他的成果,他常請老同學聚聚餐連絡感情;家鄉有人架設網站宣揚地方文化,他也是多年不曾間斷的贊助者;我去年出了一本為家鄉而寫的旅遊書,他一口氣就買了三十本分送給親友。他是位有情有義的人,他的遽然去逝,怎不令我們這些有四、五十年同窗情誼的老同學同聲一哭?
啟修,你經營的貿易事業正蒸蒸日上,你的小兒子剛剛才考上日本數一數二名校明治大學的研究所,你們一家四口才高高興興的陪著他入學。雖然我們都是已屆花甲之年的人,但你的的前程依然光燦似錦,你那可愛的妻子聆絹,雖然看起來能幹,實則是一個離不開你倚賴你甚重的柔弱小女人,你這樣毫無預警的就走了,真是叫她情何以堪?
啟修,我們知道,再多的呼喚也喚不回你了。我們只祝願你,往天國的路上一路好走,我們這些老同學會像往日一樣關照你的家人,你安息吧。

(本文承蒙台灣時報副刊惠允,在為陳啟修同學舉辦告別式,即94年3月31日當天刊登在該報副刊,本人謹致謝忱,且以此文表哀悼之意,並告慰陳同學在天之靈)


陳啟修一家至紐約旅遊,與小兒子奕廷合影。


陳啟修全家與老同學歡聚合影留念(圖示:前排右為啟修,後立者為妻子吳聆絹。前排左為蔡振盛,後立者為妻子六月。第三排由左至右為啟修長子彥谷、次子奕廷、郭隆吉夫婦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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