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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烏山先民淚痕

  到旗山總喜歡繞道由中寮山回來,似乎變成我目前的習慣,無他,中寮山可以輕鬆的遠眺養育我的「北高屏大平原」。開始寫「旗山事」時,看過古地圖及歷史記載,中寮山北方靠溪州部落山上的「匏仔湖」舊稱「舊番社」,而山下大山里為「新番社」,「新番社」由「大山祖師廟石碑」可以找到証明,但「舊番社」一直找不到「大烏山先民」居住過留下來的痕跡。
  日前到中寮山下西面田草寮「崑山宮」與七十幾歲的廟公蔡先生閒聊時,他告訴我,「崑山宮」的山上中寮路邊有一間「石上寺」,古早是四片石片架起來的石廟(俗稱三片佛),後來中寮山公路開闢,舊廟址妨害開路將被推掉,附近方姓居民向「祭石」許願,如果神能庇佑他家六畜(養豬)興旺,將之予以重建廟宇;但未如所願,當年他唯一的一隻母豬,一胎只生下一隻豬仔。方姓居民即予淡忘,結果受到神明作弄懲罰後,方姓居民才捐出私人農園土地,加上附近居民配合捐款,在現址重建磚造水泥新廟。後來又加入觀世音菩薩及三太子,取名:「石上寺」;從此後,方家事事如意、六畜興旺。蔡先生叫我可以去看看,也許是我要找的「大烏山先民」祭祀用的「祭石」。
  於是我照他所說的目標再去,結果,這間路標稱寺的廟,事實是一間位於山坡上的小廟,以前我經常路過,總認為它是新廟,不予重視而予以漏掉。此行,讓我看後,如獲至寶,總算為溪州平埔先民「舊社」找到一點遺跡。但看到掛在旁邊白板公告,「石上寺管理員」說:「神明降旨,要蓋新廟,請眾信眾共襄盛舉」,令我心冷了下來。寺廟老舊狹窄,如有經費來源,蓋新廟增加信徒活動空間,我讚同,但舊有的舊觀應予保留,臺灣有很多名廟,均有此例。譬如:車城、關仔嶺「福安宮」,高雄市苓雅寮「聖公媽」就是如此,目前香火鼎盛,人潮不斷。


石上寺


石上寺


石上寺


  溪州上中寮山的半山上,路邊有間隱藏在果園內的小廟,拜的是「皇金甕」,早就發現,但不知典故,也據「崑山宮」廟公蔡先生說,當地開墾時,居民拾得多付無主骨賅,可能是「大烏山先民之骨賅」,村民將之歸納在一起,並建小廟,小廟原朝東,中寮山公路開闢時,也是妨害開路,附近陳家遷到他的私人田園土地上,改向朝北,四方信眾,逢年過節擁入祭祀,也是臺灣廟之一奇。


中寮入口無名祠


中寮入口無名祠


中寮入口無名祠

  資料搜集於一百五十年前的「臺灣采訪冊」,對旗山地區有如此記事:『臺邑負山面海,其中支注結郡城者,起於大烏山(在邑東北百里而遙,郡垣之祖山也).西行為分水崙,其西為草山(郡垣之少祖山也,就是目前以燒酒雞聞名北高雄的草山308高地).又西為內大烏山(此郡城第三重屏障,就是目前中寮山系).西南為一燈尖(小山),小山下有石井(約在目前燕巢鄉境),羅漢內門在邑東南六十五里.其地四壁皆山.其東上接大湖山,後有大山,為目眉徽山(木柵山).南為蘇遠埔嶺(內門鄉觀亭村).有內湖、外湖之別.湖西為燒灰山.東為石門山.下有石門坑.南為赤竹嶺.東為三燈崙.南為小東方木山.南踰菜公坑口為大東方木山.以上諸山之東為南馬仙山(此邑之後屏也).自大東方木南,其上為大葉林山.南為龍潭山.西下為龍潭(目前內門東埔村境).南為金交椅大崎嶺(旗山到內門的內門崎)。


內門石門坑


石坑路三片佛


鼓山則出羅漢外門焉(現旗山鎮區).自鼓山西行,為將軍山、銀錠山(馬頭山).至打鹿埔(田寮鄉鹿埔村)溪口(現二仁溪)止焉.自銀錠之南為外烏山、獐仔壁山、大傑巔者皆在焉(就是目前中寮山兩側)。
  羅漢外門在內門東南,東有淡水溪,東即南馬仙山,東南為旗尾山,西迤東壁外,自三_崎至鼓山,與旂尾山相對.中為蕃薯寮,自鼓山西,過將軍山之南,為虎仔山、大傑巔山、獐仔寮山.其外即鳳山界矣.
  臺灣南路營,置千總三員(內一員乾隆五十三年增設,一員隨防縣治,一員分防石井,一員分防水底寮),把總四員(遞年輪防縣治、攀桂橋、石井、舊城等汛)、外委六員(遞年輪防蘭坡嶺、坪仔頭、蕃薯寮、竿蓁塘及隨防縣治)、以一百六十名分防石井汛,兼轄蘭坡嶺、觀音山、小店、竿蓁、二濫、溪邊各塘,以一百一十六名分防番薯寮汛).』
  為什麼!我要把「舊番社」「大烏山先民」祭祀用的「祭石」與「臺灣采訪冊」旗山地區記事扯在一起,用意在告訴大家,「大烏山先民」一百年前並沒有離開高雄縣近山地區(燕巢、田寮、旗山、內門),我看過非常多的石碑、古地契範本可以証明。在清朝統治臺灣到將臺灣割讓給日本時,「大烏山先民」就如「舊番社」、「祭石」一樣漢化了,地位也如「舊番社」、「祭石」由主神變成配神。
  漢人文化史及教育將臺灣先民醜化成「沒知識、非人類」的民族,事實他們在「有土就有民」時,幾千年就生活在這塊土地上;原來「無憂無慮」享受大自然提供的物資,「食衣住行」非常簡樸豐富,也沒有誰統治誰的國家觀念,可以說,生活的非常「自由自在」,而且非常「民主」(史載:各社領導人由住民公決推任,沒有階級之分)。
  臺灣先民在此住了幾千年優遊自在的歲月,四百年前開始受到縱撗四海,強盛的荷蘭人征服,為「荷蘭人」賣命(提供高價位的農產品);三百五十年前挾著尚存海上強大武力的明鄭來了,臺灣先民一年規定一人要上繳「二斗米」的稅(當時農業不興,收成差,二斗米是要叫臺灣先民束緊腰帶),三百年前強盛的中國清朝來了,也是一樣,為了負擔這些外來強大政權的「重稅」,「臺灣先民」心不甘情不願做「強國子民」。四百年來臺灣先民沒有享受過一天當「強國子民」幸福的滋味,反而是「強權政府」的「奴隸」,就是「閩、粵」移民命運也一樣。
  臺灣平地沒有野鹿了,獵場失去功能,「強權政府」要開發土地,「以尺量地」、「徵收稅金」,只有使得臺灣先民「典地」、「瞨地」,甚至於「賣地」,最後除了漢化思想進步較快的留在沿海山腳一帶繼續與漢人租、佃農共同打拚外,女人因刻苦節儉,又漂亮(臺灣那個地方女子最水,可以証明),得到移民者的青睞「通婚了」。乾隆開始,年輕力壯的男人還被征編為中國滿清政權的「隘丁」,為「中國政權」打前峰,朝「化外非中國土地」的內山推進,賣命「以番制蕃」。
  甚至於滿清政府以「蕃地」、「王化所不及」非中國土地,在日本計畫「侵臺」壓力下,滿清政府才發現「國際外交事務」嚴重性,西部有部分「臺灣先民」於是參加道光、咸豐、同治年間,幾次接受滿清政府鼓勵移往「東臺灣墾殖納入國土」的工程。「滿清政權」走了,沒有「中華民國政府」的榮民幸運,領終身俸。
  到了新興亞洲強國「大日本帝國」來時,重報戶口,「臺灣先民」儘可能冒籍改姓,就地漢化,溶入漢人社會,繼續做「二等國民」。在東臺,甚至於他們崇拜的「祭石」,昭和年間,全臺推動「皇民化運動」,「祭石」也跟「漢神」一樣,遭日人「禁錮、破壞」,難道北高雄最多的「祭石」不也是同時遭相同命運,尤其近山「粵莊」男人重讀書,受漢文化影響最深遠地區,「祭石」更是無跡可尋。日前美濃文化學者吳錦發先生在接受媒體訪問時稱,他們「粵莊」的祖先大部分單身來臺(清史也明載),普遍各家神祖牌母系祖先,只有留下「宋孺人、林孺人、劉孺人、曾孺人等等」,有姓無名的記號,可見他們擁有臺灣先民血統,這是我第一次從客家人口中聽到的話,也可見吳錦發先生平常對臺灣歷史有非常深的瞭解與認知。


平埔族祈雨石


  臺灣荷據時是「平埔族」與「原住民」天下,明鄭雖然由中國帶來三萬兵馬,「平埔族」仍居多數,到了滿清初期康熙、乾隆時,還是差不多;臺灣是因為滿清入臺末期(道光之後),滿清政府內部「腐敗」,世界列強橫行中國,閩南、粵東叛清份子猖獗(官方說土匪),民不聊生,紛紛逃離中國,往南洋、西洋、臺灣,才使閩南、粵東自認漢人(應該是南蠻後裔)在臺灣人口上升到佔絕大多數。日本據臺初出版了一張臺灣地圖,明顯劃出,現縱貫鐵路以西是「支那人」,縱貫鐵路以東為「熟番」地,山區當然是「生蕃地(目前原住民)」。「番、蕃」字運用,筆者是忠於原著,如果大家看不順眼,敬請諒解,因為筆者也是臺灣番人後代。
  目前臺灣雖然有非常多流有「臺灣先民」血統人後裔,擠入領導階層,甚至於「商界強人」,論「學識」、「智慧」,他絕對在「漢人」之上,但是他絕不承認他擁有「臺灣先民血液」,不承認「臺灣」就是他的母親,因為他不可能是「臺灣番民」後代,他有接修的「族譜」、「堂號」,他的祖先是「中原來的」、「黃帝子孫」,其實這些均在臺灣屢次朝代更替,戶口資料不全,人民不識字,加上清朝二百多年「愚民式漢化教育」的成果。如果日本人不戰敗,在日本皇民化教育之下,臺灣人說不定,除了少數華僑外,目前大部分會變成「大和民族(也是多元民族)」,悲不悲喔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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