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孝先

　　2005年4月26日，國民黨主席連戰先生，為開啟海峽兩岸和平的破冰之旅，尚未走出國門，先在航站大廈，藍綠雙方人馬打的人仰馬翻，結果掛彩的掛彩、被抓被抓、下台的也一鞠躬下台。當天的新聞，上了世界各地新聞的頭版，可以說搶盡了所有的風頭，大大提升了台灣在世界舞台的？知名度。連先生登陸期間，更是造成風潮，大陸各地所到之處，莫不萬人空巷，爭睹台灣來的國民黨主席。這是國共兩黨主席，繼上次會面之後，六十年來第一次的見面會談，不僅是海峽兩岸都在看，甚至全世界的人，也都爭大眼睛觀察後續的發展。

　　翻開歷史，有關登陸的記載，付予不同的意義就有不同的故事，而且是精彩可期。例如：第二次世界大戰，在1944 年6月5日，美國和英國組織了一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艦隊，在艾森豪將軍統率之下，自英格蘭南岸啟航渡過英吉利海峽，駛向隔海相望的法國諾曼第地區，開始了大規模的登陸作戰。由於諾曼地登陸的勝利，成功地開闢了歐洲第二戰場，改變了歐洲戰場的態勢，聯軍揮刀直入德國的心臟地區，給納粹最後一擊，贏取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勝利。另外，如：1969年七月二十日，美國太空人阿姆斯壯登陸月球，在月球表面上，踏出了他的第一步，這雖是他個人的一小步，卻是人類的一大步。登陸月球給人類帶來了一個啟示；人類目前有能力登陸月球，未來也有可能登陸火星，這是一個新的挑戰，登陸月球只是一個里程碑。人類的命運是「飛行」，飛行於大氣層，飛行於外太空，月球祇是一個中繼站，踏腳石而已。從1903年，萊特兄弟在Kitty Hawk，發明了飛行家一號，雖然在空中只飛行了短短的12秒，距離也只有36公尺就登陸了，可是卻完全改變了人類的未來，有了這個Kitty Hawk登陸，才有後來阿姆斯壯月球登陸的壯舉，這都是改變人類歷史的一刻。

　　除了國家歷史外，然而小至個人的經驗，也有一些獨特的首次登陸高速公路的回憶。1978年，本人奉命與前空軍副總司令周文沖將軍，於10月20日共同執行高速公路的試降任務。這是我空軍史上，第一次要把飛機登陸在高速公路上，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經驗。二十幾年前的試降，與去年所謂的斬首行動完全無關，高速公路設立戰備道，這是師法國外的一個戰備觀念。在高速公路上設立備降場，為的是戰爭一起，敵人的先制作戰，空軍的機場，必然是敵人首要攻擊的目標。萬一基地被毀，我們還可以保有持續的作戰力，所以在高速公路興建之始，就基於這個觀念，在高速公路不同的地段，分別設立了幾個戰備道。高速公路是在1978年的10月31日全線通車，所以才會在通車之前，選10月20日做試降的驗證，以瞭解它的實用性，各方面的配套措施，是否能達成預設的目標。由於這是第一次測試，毫無前例可循，所以任務的整備格外的慎重，除了航行作業反覆的驗算外，現場的觀測，有那些障礙物〔如陸橋、高壓電線等〕、戰備道的寬度、長度，停機坪的設施、後勤作業支援動線等等。然後空中實際的飛測，戰管的配合，在10月20日前，如此反覆的演練，直到排除一切可能看到的風險為止。由於戰備道並沒有相關必要的助導航設施，所以當天的天氣狀況，就成了一個很大的限制因素，雖然我們也準備了臨時活動的助導航設施和空地通信指揮車，不過在功能上，是無法與正常的相比。所以我們的限制因素，包括如果當天的能見度低於三浬，雲幕高未達目視天候標準，側風超過限制或降水，則任務就延期。

　　10月20日，天空雖然沒有雲幕，不過空氣中灰濛濛的，天氣報告正好是達到預計的最低標準，並且往好的趨勢發展，地面後勤支援作業都已部署完成。我和周副總司令，也就依計劃起飛，起飛後把導航的頻率，調到戰備道現場臨時助導航的波道，並且請戰管雷達導引，到了戰備道現場後，向通信指揮車報到。我們在上空盤旋了兩圈，一方面觀察地形，一方面消耗一些油量，通信指揮車傳來：「地面支援的裝備和人員，均以就位。」我們緩緩降低高度，然後做一次低空通過，讓視覺先適應一下環境，同時也是宣示我們準備落地了。低空通過後，我們開始正式衝場，以目視航線的方式進場，放好落地外形，我們轉向戰備道，逐漸下降高度，越接近地面心跳也跟著加快，興奮之情遠多於緊張。這是第一次登陸高速公路，我們到底是參預了，寫下空軍歷史的新頁，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。

　　通信指揮車繼續報告：「地面靜風，外形檢查妥，可以落地。」說著，感到一陣輕微的震動，飛機的輪子，已經落在高速公路上了。由於戰備道的長度，比正常跑道短很多，所以我們特別注意做一個安全的有感落地，盡量在靠近落地端的戰備道觸地，然後利用阻力傘、煞車把飛機停下來，滑向臨時的停機坪。此時，看見延著戰備道的邊緣，有一長列的黑頭車緩緩駛近，上至參謀總長以次，到各級督導長官，都來向我們致意，並垂詢一些有關的問題。

　　至此，登陸高速公路，在各方將領目視見證下，圓滿達成首降任務的紀錄。唯當年並無圍觀的群眾和媒體，不像去年八月漢光演習，幻象機的試降那樣子的風光，現場有多少的圍觀的人潮，在媒體的轉播之下，幾乎是集國內外焦點之所在。不過自去年六月發佈漢光演習，幻象機高速公路的試降演習之後，當天三立電視台的採訪記者尹順和先生，神通廣大找到當年的資訊並登門造訪，把二十七年前登陸高速公路的往事挖掘出來，製作了一篇2分40秒的獨家專訪，呈現在國內外觀眾面前，讓那一段塵封的往事，未曾留白。兩次登陸高速公路的演練，還有一個交點，那既是當年參與策劃的長官和這次主持的長官，都是同一人--------參謀總長李一級上將天羽先生，這也就是為何，今年的演練會如此的成功，而不為外人所知的秘聞。

2005年6月5日刊登於青年日報副刊